安小若

假作真时真亦假·二

几天后,终于将知识点都复习得差不多的羡鱼打开了《生如夏花》的评论区。

 

这首歌目前排在新锐榜第二的位置,底下的评论非常多,而且几乎都是好评。有单纯喊666的,也有和歌曲中的感情有所共鸣抒发自己的心绪的。当然,在秦州音乐之风盛行的氛围下,最多的还是讨论歌曲的词曲演唱等。

 

羡鱼一条条地翻着评论。今天他已经正式从公司的艺人部转到了作曲部,这是他第一次以作曲人而不是歌手的身份得到他人的欣赏,说不遗憾是不可能的,但遗憾之余,羡鱼却也能感受到一种与过去唱歌时不同的,别样的成就感。

 

待在幕后的感觉似乎……还不赖?

 

羡鱼笑了笑,又刷新出了一条评论,只是这条新出现的评论画风和其他评论好像不太一样。

 

“很美的诗句,@星芒娱乐的哪位文案组成员突然爆发灵感了吗?”

 

这是羡鱼看到的评论里第一条完全不涉及歌曲,只说宣传的。羡鱼正好闲来无事,干脆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发了私聊过去:“你为什么会认为这两句话是诗句?”其他提到宣传语的评论都认为这只是两句优美的句子而已。

 

发出信息之后羡鱼就做好了石沉大海的准备,没想到对面竟然秒回了:“感觉。”

 

感觉?换了其他人来看这个回答只会觉得敷衍,但羡鱼却觉得很有道理。对方又不能看到自己保存在电脑里的文档,不是靠感觉还能是什么?

 

羡鱼干脆动了动手指把这首《生如夏花》小诗完整地发了出去,这次的回复隔了几分钟:“很清丽的一首小诗,不仅贴合歌曲的主题,更比歌曲多了不少韵味和哲思。你就是负责这首歌宣传的文案组人员?”

 

“不是,我是这首歌的作者。”

 

“羡鱼?”

 

“嗯。”

 

对方没再说话。羡鱼也没在意,又刷了一会儿评论区,直到从身体传来了疲惫感,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机打算休息了。

 

就在羡鱼打算睡下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了提示音,那人在隔了两个小时之后又给他发来了消息,竟然也是一首诗?

 

“风,雨,山岳的震怒:

 

猛进!猛进!

 

……”①

 

这首诗的风格奔放恢弘,与自己的诗截然不同,其中所透露出的对生命的态度却是相似的。这下羡鱼真真正正提起了兴趣,直接向对方发去了好友申请:“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渊,艺名是羡鱼,你呢?”

 

“我叫楚箫韶,笔名是楚狂,很高兴认识你,羡鱼。”

 

王教授感叹道:“一直以来都知道楚狂在古典文学上的造诣极深,羡鱼的古诗词更是当世一绝,没想到他们两的现代诗也是可圈可点。两诗一如静谧的枝上花,一如激烈的暴风雨,虽风格不一,但一样表达了对丰富精彩的生命的赞颂与向往。这两人以诗结友,不愧是当代知音!”

 

文学作家们纷纷欣赏着两首诗歌,普通人则开始愉快地沙雕了起来。

 

“在万千听众里,只有我察觉到你的诗~”

 

“我将诗赠你,你写诗回赠,这就是文化人打招呼的方式吗?爱了爱了~”

 

“两个小时写出来一首诗,楚狂老贼快枪手人设不倒!”

 

……话题突然向着奇怪的方向一路跑偏。

 

在一阵热闹的嘻嘻哈哈中,杨钟明轻轻眯了眯眼。从刚才开始,他就感觉到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却不明白来源于何处。想了一会儿之后,老杨好笑地摇了摇头,自己竟然想在梦里寻找真实感?

 

将轻微的违和感抛到脑后,杨钟明认真看起了屏幕上的诗句。作为和羡鱼一样词曲包办的曲爹,他的文学素养并不逊色于一般的文学界人士,很快便沉浸在两首诗的美感中。

 

【羡鱼很想和新朋友多聊一会儿,但身体状况实在不支持他熬夜。于是在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羡鱼就关掉手机睡觉了。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迅速熟稔起来。羡鱼已经知道了对方是和自己一样的大二学生,最近刚刚进行了一场专业课考试。想到自己刚结束的专业课考试,羡鱼忍不住动动手指,对对方吐槽道:“知道吗?我们作曲系专业课考试最后一道题是赏析《生如夏花》,我本来以为这是一道送分题,没想到全班就我得分最低,全靠之前的题得分才有个不错的成绩。”

 

楚狂发来了一个龇牙大笑的表情:“你们学校最后一道题也是《生如夏花》?”

 

羡鱼一愣,随即回道:“也是?你是作曲系的?”

 

“……”楚狂手速飞快地发了一串省略号过来。“要不我们对一下暗号?”

 

“行。”

 

“我是秦州艺术学院作曲系大二学生。”

 

“我是秦州艺术学院作曲系大二学生。”

 

两条一模一样的消息几乎同时发出,让收到信息的两人讶异地同时会心一笑。羡鱼理了理思绪,打字问道:“你竟然是作曲系的学生?我一直以为你是文学系的。”这几天两人的聊天已经让羡鱼对楚狂的文采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几乎不亚于文坛一些成名已久的作家。

 

“原因说起来挺麻烦的,简单点说就是我的高中和秦艺合作开展了一个助学计划,参加的学生只要高考成绩够好就能减免学费和得到一笔奖学金。但是这个助学计划的参与院系不包括文学系,我就在参与的院系里选了排名最高的作曲系。”

 

楚狂顿了顿,又发了一串消息过来:“本来还想着问一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可以见一面,现在看起来不用那么麻烦了,反正咱俩的专业课是一样的。”

 

“要面基吗?现在?”羡鱼开心起来。除了简易和夏繁这两个发小,他还是第一次交到自己同龄的朋友呢。

 

“过段时间吧。我最近正在写一本小说,正巧银蓝书库下个月举办‘超新星’小说家新人大赏,存稿到十万字以后我就去投稿,到时候稿费发下来了请你吃饭。”

 

“好!”羡鱼爽快地答应下来。对羡鱼来说,有人请客吃饭是一件喜事,而请客的恰好是自己欣赏的朋友就更是喜上加喜了。不过考虑到楚狂需要参加助学计划,为此必须选择自己不那么感兴趣的专业,似乎家庭条件也不太好的样子,羡鱼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下次换我请你。”虽然羡鱼已经决定会将《生如夏花》的收入大部分给老妈,但自己以后还会继续为公司作曲。现在自己也是有工作的人了,小小地奢侈一把没有问题。

 

“行啊。”楚狂回复的同样很爽快。

 

至于楚狂的小说落选的可能性,无论是楚狂还是羡鱼都没有想过。

 

“对暗号那里莫名地好笑,这就是神仙友情的开始吗?”

 

“这个时候楚狂老贼还是个新人作家吧,作为老粉,我记得老贼处女作《网王》是本冷门的不行的运动竞技类小说,出道时玩这么大,这老贼还真不怕自己被退稿啊。”

 

“要不然怎么叫楚狂呢?”

 

“秦艺作曲系藏龙卧虎啊,没想到除了鱼爹,楚狂老贼也是秦艺作曲系的。”

 

“因为没有参加助学计划错失楚狂老贼,文学系哭晕在厕所~”

 

“只有我关注到羡鱼解读自己写的《生如夏花》得了全班最低分吗?”

 

“你不是一个人~”

 

“哈哈哈不愧是咱秦州最好的艺术院校,从老师到学生都这么有个性~”

 

秦艺有个性的学生正在后排包厢里吃瓜看戏,而秦艺有个性的老师则在座位上社死。张教授干咳一声,很希望自己能立马从噩梦里清醒过来。虽然这件事已经是陈年旧瓜了,当初知道林渊就是羡鱼的时候张教授就体验过一次吃瓜吃到自己头上的感觉,但那次只是在学院老师之间小范围流传,张教授还借着自己是羡鱼的老师这件事让其他老师狠狠地吃了一次柠檬,和现在这种万众瞩目,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向自己投来目光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啊!

 

重重地拧了一把胳膊仍然没能醒过来的张教授欲哭无泪,此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来惩罚我,而不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我给羡鱼对《生如夏花》的赏析打了全班最低分的事实。早知道当羡鱼的老师会有这样甜蜜的负担,我一定……还要毫不犹豫的当他的老师!这次我一定记得细细品味羡鱼的赏析,时刻牢记要承认学生解读的多样性,这次说什么也要给他满分!

 

如果张教授只是欲哭无泪,社死中还夹杂着一丝炫耀的话,秦艺文学系的主任就真的要哭出来了。此刻这个年过五旬的中年人双目赤红,全身散发出二十岁年轻人也少有的坚定的气场:

 

“醒过来之后我就给学校发加入助学计划的申请!不能让作曲系把人才都网罗走了!赌上我文学系主任的名义!”

 

包厢里吃瓜的林渊看戏看得正开心,顺口就接了一句:“我一定会解开所有的谜题!”

 

啊,不对,串戏了。

 

应该是:这社死还是别人家的香啊!

 

林渊舒舒服服咬一口瓜,好吃。

 

①:这首诗是徐志摩先生的《自然与人生》,收录于《志摩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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